彤青几乎要哭到睡着,又不敢睡,怕颀被她拖在水中溺死。完全没有想到难不成他就不会自己浮出水面呼吸?或是咬出一点她的血来自救?
颀就只是抱着她,轻抚她后脑、背。脸颊贴着她鬓,偶尔亲亲她耳朵。
夜该是更深了,但从江中可以看见江面上火光星星燐乱,恼怒的又瞪了颀一眼,要不是他,她就可以放心的在江中睡上一觉,不用担心他死在江里……相比之下,目前的洛可能还是稍微安全?她牵着他缓缓从江底走,还要小心不被网住、不被水流冲走,更不能被浮力带上去。
彤青在步调急速的城市中长大,她习惯快走赶车、任何时候都不閒下,因为永远能挤出时间念书、精进报告、修饰履历等,走路加快当健走瘦身,同时手机也不停像交任务一样关心上司发烧的儿子、跟二姑保证从不打麻将、时间到了就要四散节礼贴图……甚至网路游戏都当成与同事的话题来源,如同上班打卡一样,一面按着键盘,一面抽出眼睛看看自己想看的小说,或是将注意力放在听觉的podcast上。
就连运动,她都极少去最爱的游泳,因为游泳时被迫在脑海中面对自己,直到购买防水耳机不造成经济负担。
她极少悠閒的享受什么,有时间虚度的焦虑感。
到了这里,她原本还得意于自己的习惯。可以强制切换自己的专注力,不去思考异世界的可怕,只专心在目标制定、执行计画。
现在,在寒冷的江水中,两人极为缓慢的移动,像是在时间空间都不存在的宇宙里。什么都听不见、视觉模糊,只能用触觉感受温度。她好像脑中有无数念头、又好像一片空白。
她无法判断颀的状况,只能走个两三步就再给他渡一点气,他却总是不肯放弃吻她的机会,又从不主动过来索取氧气。彤青觉得心里痒痒的。
这样缓慢的移动比在林中全速奔跑还累人。颀却像没事人一样,彷佛他才是水中能呼吸的那个。
她突然想拿乔,到了要给他渡气的时间,她停住,就是不凑过去,看着他。他只是笑着看她,伸手顺顺她随江飘逸的软髮,深拥她、埋在她颈间,就是不肯向她索取赖以为生的氧气。
唉,算了算了,毕竟是他带她离开尧的禁锢。还是渡气给他,又被他吻了……都是只有唇拥的亲吻。检视他的手,一点点起皱,还是尽快离开吧。
好不容易到了北岸,天光已有亮色。浑身湿透的两人被风一吹都忍不住向彼此靠紧。
彤青不敢大意现身,依旧躲藏在水草中,尧人没有放弃的扩大搜索,目前继续往西方下游搜去。洛人在边境也加强巡逻,也许是避免与尧正面衝突,并不下水打捞,但紧盯沿岸寻找蛛丝马迹。
很冷,但不敢生火。怕他失温她坚持放了她的血在他口中。他拉开湿衣,也要解开她的缠胸。她都忘了这回事,难怪觉得湿重。湿透的里衣,什么都遮不住,她红着脸转过去,岁颀假装没有看到,从后面搂着她,双手珍重的环着她的肩、臂。额头放在她肩上。
「我不知道可以去哪里或是说该去哪里,」彤青打破沉默,「往西出海就是单纯的躲藏,往东,你知道尧人说那里有妖灵下山作乱吗?」「知道。」
「我本来想去看看,但听说那里有沙漠,就不敢了。」她笑笑。
「不完全,再往东方有茵绿的丘陵、有草原、有沼泽、有一片湿答答的丛林、还有一片广大的,不干不湿的荒地。那里总不下雨,但有地泉、有山谷小潭,冬夜结霜、夏晨结露。」
「你就打算这样跟着我?」「对。」「直到我住到洛为止吗?」
岁颀不开口,不是住哪里的问题,他压根不打算离开她……永远。
彤青猜他是尚未决定。
「你……没有婚配?在洛是这样说的吗?婚配?你有没有跟你一起生活的女子?」「我曾赴祁府,我的元配府主已然逝世。」祁府……彤青无声的念着。
「我的事,之后都跟妳说,我们先找地方清理、再决定去哪里。」彤青忍不住在心中吐槽他。你故意没跟我说的事不知道多久都说不完……「去哪里?」一副不说清楚我就不走的样子。
岁颀一点都不担心,想着她就算现在再次投江,他跟过去就是了。若追不上,也没有起来的必要……他才发现自己内心世界竟已崩坏至此。
「我策反了一个尧的探子。他母亲是洛人,被尧製造意外的假象掳走,他被逼来洛,但见识到洛女在洛及尧的差别,被我策反,我答应救他母亲出尧。」
「可是……」「我答应的事不会因为我之后的决定改变,这次东方暴乱出乎大家的意料,才会出走得这样仓促。妖灵一般不这样大张旗鼓闹事。现在是风声太紧,但我都能将妳带出尧,再带一个被软禁的并不是太困难的事。」彤青点点头。
「走吧……」
稍事休息后,两人又回到江中,沿肃江江底北壁往西游走。中间岁颀需要上水面确认距离,但他并不拉扯她,总是指指上方,若彤青动他才动,若彤青不走,他也并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