&esp;&esp;他独自站在走廊的阴影里，感觉周身的一切仿佛被按下静音键，场景和人物忽然开始慢放着缩小，离自己越来越远，只剩一个朦胧的轮廓。

&esp;&esp;后来再恢复意识的时候已经是深夜，他独自躺在熟悉的病房里，身边除了滴答作响的监护仪器之外安静的可怕。

&esp;&esp;他意识尚未完全清明，下意识看向窗外的夜空，挣脱管线坐起身，试图寻找之前一直被自己视作寄托的那颗星星。

&esp;&esp;一个身影倏地遮蔽了他的视线。

&esp;&esp;那个几天前见到的薄嘴唇男孩鬼魅般出现在他床边，俯身在他耳边低语。

&esp;&esp;“沈陌遥，你的妹妹已经死了。”

&esp;&esp;“死人是死人，星星是星星。”

&esp;&esp;“你明白吗？我是说，这个世界上根本不存在什么神仙。”

&esp;&esp;他的声音清亮，带着轻微的沙哑，在他听来却森寒如同念咒的恶鬼。

&esp;&esp;“你的妹妹不会变成星星。”

&esp;&esp;“她已经死了，是被你害死的。”

&esp;&esp;第17章很快就会如你们所愿。

&esp;&esp;和沈厉峥通话的后半程，沈陌遥就没有什么记忆了。

&esp;&esp;可能是那场父子间久违的对话实在是过于让人疲惫，又或许是失血太多，他在之后的时间里几乎一直在昏睡，醒来的时间少之又少。

&esp;&esp;在加护病房里又躺了三天后，经过治疗，他身体的各项指标总算都远离了危险值，人也恢复了一些精力，被批准转到普通病房。

&esp;&esp;于是，靠着对医院环境的充分了解和对医护人员装乖的充足经验，在转入普通病房的第二天清晨，沈陌遥独自一人溜出了医院。

&esp;&esp;他的目的地很清晰——《浪潮》剧组。

&esp;&esp;住院的这几天，他手机的未读信息数量达到了一个极为可怕的数字，其中以秦玥的狂轰乱炸最甚，其次便是导演组一次比一次不耐的催促返工。

&esp;&esp;其中，梁森炜亲自发来的一条消息尤为显眼，只有短短的一句话。

&esp;&esp;“我对你很失望。”

&esp;&esp;沈陌遥坐在网约车后排，垂眸注视那条短信。

&esp;&esp;在试镜会当天，他曾亲口对导演组说，绝不会因为个人情况而耽误拍摄。

&esp;&esp;他食言了。

&esp;&esp;就连为了守护妹妹的想法而一手管理的文创游乐园和原创ip项目，如今也因为他这个代表公司形象的总经理负面新闻缠身，在全面落地前面临被撤资的境地。

&esp;&esp;他终究是辜负了很多人，最后不仅连自己的目标都完不成，答应过妹妹的事情也做不到。

&esp;&esp;是他没用。

&esp;&esp;心脏像是被铁线一圈圈缠绕着勒紧，沈陌遥胸口紧绷着痉挛了一下，又扯到锁骨下面那截还埋在身上的管子，疼得他肩膀直颤。

&esp;&esp;他狼狈地揪住胸前衣襟，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呜咽，冷汗很快从额头上冒出来。

&esp;&esp;他已经几乎拼尽全力了。

&esp;&esp;但是好像到最后，事情总会朝着他不愿见到的方向发展。

&esp;&esp;他什么都没能做好。

&esp;&esp;沈陌遥眼睫颤了颤，放任汹涌着出现又无法克制的颓然在心里流窜，逐渐将自己包裹成一个透明的茧。

&esp;&esp;转出加护病房时，医生曾语重心长地说，他肺部炎症伴随出血的情况很严重，被送来的时候甚至出现了失血性休克，好不容易才把他救过来，让他一定好好爱护身体。

&esp;&esp;当时的他虽然有乖乖点头，下意识的反应却是有些遗憾。

&esp;&esp;其实，如果能就那样死掉，对自己而言也算是一件轻松事。

&esp;&esp;单论这点而言，沈凌夏倒是说的没错，死远比痛苦地活要来的轻松。

&esp;&esp;但他记得外婆说过，人活在世上，哪怕来去之间孑然一身，也好过留下任何亏欠。

&esp;&esp;所以在死之前，至少他想把亏欠的事都尽力去弥补。

&esp;&esp;那就……再撑一下吧。

&esp;&esp;最后一次。

&esp;&esp;沈陌遥在心脏的位置按了按，安慰自己。